前不久,我有幸观摩了单位又一届“沿线伙食团厨艺大赛”,看见厨师们给豆腐切丝、萝卜刻花;看着火苗升腾,锅铲翻飞……不禁又想起那些年在工区吃饭的日子。
差不多四十年前,我在襄渝线松树坡当养路工时,给工区做饭的是个十七八的女娃,我们叫她“幺妹”。
那时,机械化程度低,人手紧,工区只设伙管员买粮买菜,炊事员大都请附近厨艺不错的农民。一天三顿饭,活儿不轻省,有人嫌累,有人放不下农活,没干几天都走了。
幺妹高中毕业,婚嫁还早,家里也不指望她下地,遂被介绍到工区做饭。
记得头一顿,是熬苞谷糁。灶口在外,一会儿添柴,一会儿去火,还得回屋搅锅,手忙脚乱不说,脸也熏得黑一道白一道,就这,一锅粥到底煮出焦味。幺妹不会做鸡蛋汤,不知道等水开再淋蛋液,竟把鸡蛋打散直接倒冷水里。
幺妹力气也小,职工帮她劈柴,她心里感激,打菜总想多打点,上来一个是帮过的,下一个端碗的还是,菜越打越少,常常剩不下自己吃的。
给工区做饭,幺妹一直做到出嫁。那天,我巡道前还找过她,让抽空帮我缝床被子。现在我都记得,她一愣,嘴里含含糊糊,到底没听清是答应还是没答应。
第二天打饭,灶前换了男炊事员,这才知道,幺妹头天做完午饭回家,被一队吹吹打打的人接出了大山。
我们前一站巴山,炊事员姓范,过去是部队炊事兵,退役回乡后被请来做饭。老范菜炒得好不说,还有手绝活,揪四两杠子馍的面剂子,手拿把掐,不多不少。曾有人不信,拿秤一称,真的毫厘不差。
巴山站区每年要开运动会,那天,五个工区、百十来人吃饭,一个人忙不过来,帮厨至少十来个人,厨房挤得身都转不开。那时在场所有人,绝不会想到,日后有一天,这个食堂会扩建到能摆下五六十张饭桌,能接待五六百人同时就餐……
这些年,因工作关系,我跑过不少地方,尝过许多工区的饭菜,在宝成线红卫坝吃饭的经历让人难忘。
记得临去之前,段上人几次欲言又止,最后忍不住还是说了:红卫坝地方特殊,若在站上吃饭,务必提前报名,车站附近没有采买的地方,一般按人头做饭,好客的职工请你们吃了,他们可就得饿肚子……你们最好自己带些菜去。果然,当我们拎着排骨、豆腐、豆角和西红柿走进车站,站长并没推辞。那顿饭,就连在车站干活的工务、供电工友也都吃得尽兴。
说到吃饭不易,不能不提宝成线“半道子”工区枣园沟。在那里,最平常一顿饭,从准备到吃上,也极不平常。
观音山展线有三层,职工住一层,干活在二、三层,少说要三个多小时。中午那一顿,必定在工地吃。早饭做罢,灶不待凉,午饭便要下锅。这也意味着,炊事员早上两眼一睁,准备饭菜就是两顿的量。
枣园沟负责做饭的是赵姐。她是老铁路,退休后给丈夫作伴,一听炊事员没人干,胸脯一拍:“这活儿,我来!”
赵姐四五斤面揉得滴溜转,土豆丝切得比银针还细,包子褶捏得像裙边样好看。有一天,赵姐的丈夫负责往工地送饭,雪地里,走台阶脚底一滑,几个踉跄没收住,摔进路边侧沟。他放下背篓赶紧捡……想着有工友要挨饿,想着空着肚子的人更冷,一屁股坐进雪里,捂着脸开始呜呜呜哭。
随着生产布局调整优化,像枣园沟这样“半道子”的工区早合并至大站。如今,食堂往往以站区为单位统一管理,由精通烹饪大厨专职做饭。
几十年过去,工区食堂变化越来越大:从柴火灶台到电器化厨房,从交饭票菜票到手机刷卡,从一人伙管到团队烹饪,从冷热不定到营养均衡——变的,是锅碗瓢盆,不变的,是各级组织对职工餐饮持续关心和投入,是那份让大家吃好、吃舒服的心意。
对了,我以为观摩的这届厨艺大赛拿大奖的,肯定是制作复杂、食材高级的菜。没想到,最后拔头筹的,是位川籍师傅一道再普通不过的酸辣土豆丝。评委吃得额头冒汗,连连叫好,说这土豆丝,比大鱼大肉更香、更下饭。
想来也是,工区食堂的菜,未必惊艳,却一定贴心;像铁路上的日子,看似平凡,却总有一饭一菜的温暖,默默守护着每个奋斗者的身躯。
供稿:《人民铁道》报业有限公司陕西记者站(西安局集团公司融媒体中心)
文图:申琦 杨安鸿 贾智炜 柯航 肖怡璇 张霖 熊国栋 董海嵘
编辑:孙晓远
审校:李孝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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